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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美故事 与饺子结下的不解之缘

刚刚更新 编辑: 美国 浏览次数:29 移动端

  留学美国幸遇的第一位好友李兄俊民是我的室友。周末闲来无事,仗著自己能摆乎个把川菜,便哄他一块儿海侃朵颐之快,直到下了厨房,才知道是在鲁班门前舞斧耍刨子,险些失手自残。

  旧话说“京油子,卫嘴子,保定府的狗腿子”。老兄是北京人,但不是油嘴滑舌的胡同串儿,老兄是大学教书先生,能说会道,关心的可都是天下大事儿。论起吃喝来,那也不会输给天津卫的二哥。尤其是老兄做的面食,那叫大嫂坚决不怀第二胎──绝了!我向来认为面食太费工夫,要不为什么都是逢年过节才包饺子呢?老兄说,那是因为当时咱们国家穷,没有猪肉供应。

  每次我说咱们省点儿时间,简单凑合一下,吃完好去赶二轮电影,老兄说那咱们就包饺子吧!我假模假势地不愿意,“多麻烦呀!”马上改口说,“那我剥葱去啦!”

  何止是饺子?只要是能沾上面粉的,您就拍著脑门子想吧,没有能让老兄皱眉的。反正我是饱了不少口福,吃得嘴上冒油小肚肚鼓,再也不嚷嚷著“这里没出路回国算啦!”

  老兄真象给我开了个面食馆儿,凉面卤面,梅菜包子,红油抄手,烙葱油饼,煎锅贴儿,外加馅饼和油条,连豆浆都是他自个儿磨的,后来我也学会了,黄豆泡上一夜,用搅拌器一打,再一过滤就成。他还不只一次地说,咱们换换花样做皮萨饼吧,特简单。他在美国披萨店打工时做过经理。我说那就算了,不如中国饭有滋味。

  他手脚麻利利索,只要我流露出来馋什么,他那里开始和面□皮拌馅,绝对没有半点儿废动作花招子,快得就跟黑手党拿著无声手枪顶著他屁股后头给他计时一样,嘴上不耽误跟你聊天,讲著我不知道的新鲜事儿,我听著听著老走神儿,不自觉地咽唾沫。

  为了分散注意力,我也练刀工,剁案板儿,拌点儿小凉菜儿。老兄一高兴就夸我饺子佐料调得不错,我谦虚地说,“那有什么呀?不就是生抽香醋芝麻油,葱末蒜泥辣椒酱,搅巴搅巴就端上吗!”待一切就绪,搬出冰镇啤酒,“醉卧疆场君莫笑”,又把他乡认桑梓了。

  老兄读的是商业管理,嫂子当时带著一双儿女在加拿大攻读博士后,难怪他惜时如金,快马加鞭,每学期都是超负荷地选课,我还没有想好来美国究竟干嘛,人家已经提前毕业,赶回温哥华享受天伦之乐去了,丢下我一个人每天就想那炸酱面。

  萍水相逢成知己,从此我们成了好朋友不提。我独居一个学期后,老弟董卫华搬了进来。老弟北大研究生院毕业,因为专业读到美国的茄子地里去了,拿到学位却找不到工作,没法儿圆那美国梦,这才不大情愿地回来改读电脑。我们以前就是球场上挤撞,牌桌上红脸的朋友,这次重逢,我自是糟鱼的烂肠子──腥粪(兴奋)无比呢!

  转眼到了周末,弟媳在另外城市有份电脑的工作,俩人不能每周欢聚。咱不能看着老弟两地分居想媳妇儿,让人跟著难受掉眼泪儿。我问他,你想吃点儿啥,你想喝点儿啥,吃饱喝足才不想家呀!他一出口,差点儿没把我乐爬下。您猜怎么著,他都不带一点儿犹豫地说,咱们包饺子吧!如果不是论年庚比我还小,差点儿失声喊大哥。您瞧我馋饺子馋出这份儿出息!

  我们马上去亚洲店采购。我特怵干皮儿,不象老兄,干得又快又匀还不费力,他说同时能打发六七个人,我信。要是赶鸭子上架换了我,恐怕连自个儿都供不上,还真不是白胡子盲人捋下巴──瞎牵须(谦虚)。幸亏有现成的饺子皮儿,我刚要伸手去拿,老弟再度一语惊人,差点儿没把我乐出怪声儿来。

  只听他断然地说,买的皮儿不好吃,还是自己弄的筋道。又碰上了面食高手,跌个跟头捡元宝,怎么好事儿净让我下身儿麻木没知觉──瘫(摊)上了,还后悔来了美国不?!

  我们是一个比一个高兴地回到家,我自告奋勇地说自己拌馅还凑合,他点头称是,一脸“你办事,我放心”的信任,令我倍受鼓舞。记得老兄说过,煮点儿花椒水可以去肉腥,我又依次加上葱末姜末香菇末,一边背着自己编的和馅口诀:倒罢酱油撒撒盐,香味不出不叫咸,绍兴黄酒不能少,蛋清滑爽嫩又鲜。

  不过,我是越干越怀疑,老弟站在那儿,眼珠子一眨不眨,傻小子看接生似地那么专注。开始我还以为他有意考我,于是使出来浑身解数,韭菜切得倍儿细倍儿匀,最后也没忘了浇上蚝油和麻油,撸袖子深提气儿,捧著盆儿猛搅,活脱脱一个专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卖命大扫除的小学生。这不,饺子馅已经冒出了扑鼻的香味,马上都该动手包了,老弟站在哪儿还是“我自岿然不动”,一点儿都没有去和面的意思。

  老弟蓦地蹦出一句话。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隐隐约约的担心果然成了可怕的现实,我腿脚一软,差点儿坐到地板上,只听他说,“看你做饭真是一种享受,我要是也会这么一手就好了!”

  我扶著桌边儿,手止不住地抖,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,一时竟说不出话来,他那夸赞听起来咋那么不入耳!

  “Cooking is truely a creative art ( 烹调真是创造性的艺术) !”他摇头晃脑,没完没了!

  咱是下里巴人看裸女画──欣赏不了那艺术,就是觉得搅馅挺累人的,说话难免结巴,“你…你不…不会包饺子?!”

  “别逗了,我哪会呀!家务事儿全靠老婆,我插手她不放心。”他真不象开玩笑的样子。

  “那你说买的皮儿不好吃?!”我有点儿不太甘心。

  “是啊!那皮儿多薄啊!软软囊囊的没啥嚼头。再说啦,原荡化原食儿,买皮儿煮出来的饺子,汤太清,味不浓,不喝还不成,所以就差点儿劲儿!”他是新媳妇收礼物──都一套一套的!

  “那你怎么想起来包饺子的?”

  “是啊,早听别人说你们周末总包饺子,从前有意打你们家门口路过,闻过香味,那时就馋上了。”

  “你捏皮儿包馅儿还凑合吧?”我顾不上他那幽默,我贼心不死。

  “试过,怎么都捏不到一块儿去,还弄得满手黏黏糊糊的,以后咱就甭费那劲儿了!”

  “那就是说,包饺子你一点儿帮不上忙?”我算是彻底失望了。

  “哪能呢?您待会儿忙完歇著,我来烧水煮饺子。哎,是不是饺子一鼓肚浮上来就算熟了呀?”

  我“嗯”了一声,没再告诉他要加够三遍凉水,而是望着还没打开的面粉犯上了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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